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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支老年足球队还是在10月的一个早晨，那一天我如过去的每个周末一样来到52中学与GoalHi足球队的朋友们踢球，到52中时球场上仍然有人在踢球，坐在场边候场时尽然发现球场上清一色的是老年人，更加让我意外的是，老人踢球都很有特点，虽然身体不是那么利索，但跑位，技术都很到位，丝毫不比年轻人差。正是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认识了他们，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我每周都会提前过去，与老人们聊天侃球，分享他们过去的甜蜜与对将来的期望。

老人都在踢球，年轻人好意思只打电脑吗？

趁着老人们休息的时候，我上前去提出了采访的想法，一位老人笑着问我：“你觉得我们踢得好吗？我们可是从不上网的人！”另一边有位老前辈更是开玩笑说：“我们这里面可都是大牌啊！都不好采访的。”看得出老人们今天都踢得很开心。

玩笑过后，来自交大的何教授向我们介绍，他们队伍叫做虹口体校校友老年足球队，是上海数一数二老年足球队，球队的平均年龄62岁，最小的也已经60岁，队员都是来自六十年代虹口少体校老校友们，球队里包括了很多曾经为上海乃至中国足球做出过贡献的老前辈。

老人们所言不虚，球队的确大牌云集，作为过去足球运动员的重要输出地，虹口少体校先后培养出了王后军、姚惠康、沈志强、李必、俞尧田、雷少华、李维华、陆家楠、朱广沪、马良行等足坛名宿，而这些名宿中得很多人也在现在的这支队伍中。

球队的组织者陈国平老师向我们介绍道：“我们都是四十几年的老校友了，就算不是同一届的以前也都认识，感情都很深，因为足球走在一起，又都放不下足球，所以就想每周当做锻炼身体也好，就聚在一起搞了个足球队，也算是给年轻人做做榜样吧。”

这支老年足球队自成立以来，一直以球会友、团结友谊、健康强身、老有所乐为宗旨，在上海市的各项老年足球比赛中（60岁以上年龄段）均进入了前两名，今年5月，还在第二届长三角城市足球邀请赛中取得全胜战绩，在9月份刚刚结束的上海市第八届中老年足球比赛中，又以六战六胜的战绩夺取了冠军。

比起优异的比赛成绩，球队的内部建设更是令人称道，球队的管理十分正规，用前辈们的话说就是他们的训练方式是欧洲最流行的“走训制”，球队有一个总教练，两个执行教练，每周三、周六都会组织训练，周三在虹口足球场外场，周六就在52中。通过几个星期的接触，我们发现他们的训练主要以分组对抗为主，而最让我们佩服的是老人们的训练态度，教练在比赛中也会偶尔叫停，给场上的队员讲解一些小细节，别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但是对于教练的叮嘱他们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绝不打马虎眼。

其实老人们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就是想在自己锻炼身体的同时去影响一些年轻人，希望更多的年轻人都走进足球场，多踢球少评球，身体力行才是对中国足球最好的鼓励。尤其是小孩子，更应该鼓励他们多出去锻炼身体，而不是在家里守着电视看动画片，坐在电脑前玩网络游戏。

“选材有问题，中超很多球员没有踢球的天赋”

李维华曾经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上海队的主力前锋，今年已是65岁高龄，谈起他小时候踢球的场景，李老也是感触良多：“过去我们踢球真的就是开心，家里也不富裕，小时候没什么玩的，觉得足球好玩就踢了，然后就有教练到各个单位去招人，我们都是这样被招到少体校去踢球的。”

李 老退役后长期从事青少年足球教练工作，曾在虹口少体校、申花足校担任青训教练。对于中国的青训机制，李老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主要还是选拔机制出了问 题，“以前我们是教练下基层去发现人才，就跟现在的欧洲球探全世界挖掘人才一个样，看你的身体条件好，就过来挖你到他们体校去，你再看看现在这些踢球的小 孩都是怎么来的？说白了，就是交钱来学踢球，很多人根本就不是踢球的料，你怎么练都是白搭，相反，有些是好苗子的我们又选不到或者说抓不住，我看现在中超 很多球员都是给练出来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踢球的天赋，练到一定程度他就没有潜力了。”

李老还向我们介绍说，六十年代，上海十几个区，每个区都有少体校，每个少体校都有足球队，那时候规定每个足球队至少是90人的编制，“再看看现在，上海19个区还剩几个少体校？剩下的少体校还有在搞足球？只有四个！”现如今，就连李老曾经工作的虹口少体校也已经不见了足球的踪影，对此，他自己也很无奈。

曾 经在六十年代效力于八一队的朱文宝也很怀念当初在学校踢球的场景，朱老说：“现在是没有小孩踢球，我们那时候是必须要有，不仅是少体校，国家规定每个学校 都要有足球队，那时也是中国足球最红火的时候，我们虽然没打进世界杯，这里面有历史原因，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六七十年代中国足球是在亚洲称霸的。”

过 去与现在的巨大落差，也让老人们颇感无奈，“当然这跟时代不一样也有很大关系，那时候我们是计划经济，进了少体校等于是有了保证，练足球可以当成专业专心 去练，现在说是说走市场经济了，但是我觉得至少在足球这个项目上还没有完全到市场经济的道路上，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扭曲了。”

踢球不为挣钱，只因热爱足球

其 实对于中国足球总是搞不好的原因，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在前辈们看来，主要还是足球从业者态度发生了转变，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辈说：“我们那时候 困难，没衣服没鞋子还是照样踢球！光我们认真踢球还不算，我们的教练也很敬业，他就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毕生的事业来做。”他指着远处坐着的一位老人说： “那就是我们教练，今年八十八岁了，以前就是带我们的，那时候哪像现在啊，教练都没有多少钱的，那就是因为爱足球而拼命付出。”

急功近利是这位老前辈最大的担忧，“现在的梯队教练动不动就找球员家长要钱，家长还惯着这些教练主动给他们送钱送礼，要不你的孩子别想出头。”对于家长的这种行为，老人们都形容为急于求成、拔苗助长。

“过 去我们上海的青少年比赛，先在每个区里打，最好的学校代表区到市里打。现在呢？靠买卖球员比赛，比如我和你这个学校关系好，你把你的球员借给我打我们区里 的比赛，我给你一点回报。”这样的行为就是急功近利，政绩工程，每个学校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了表面的华丽，但是恰恰也造成了中国足 球实质的空虚。

谈到这里，曾经多次带队出国访问的李老又给我们举了几次去日本比赛的经历，他说：“1994年我带队去日本访问比赛，踢了14场，13胜1平获得冠军，最后那1平还是因为我们在别人的国家比赛，给别人点面子，我们放着打的；1996年我再去，同样是这个年龄段的比赛，已经开始互有胜负难分伯仲了；到了2003年，我们再去的时候，你猜怎么了？我们直接不能和别人打了，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李老看来，日本是真正踏踏实实的在做青训，取得这样的进步一点也不奇怪，而反观那个十年，从职业联赛建立到末代甲A，熟悉中国足球的朋友也应该知道这十年里我们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个中缘由自不必多说，而之后的几年间，我们的足球环境更是一年不如一年，作为老一辈足球人，李老对年轻人的期望就是要懂得知耻而后勇，把态度端正，踏踏实实走好脚下的路。

对青训的期望：体教结合，形成合力

陈 老师对于现在的青少年足球环境也提出了一些看法，“国外别人怎么做？每当有青少年比赛，就会有俱乐部的球探出去看比赛，什么阿贾克斯、曼联的都来了，我们 这边呢？有几个人在看？”对于媒体，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前辈则认为，媒体应该多去报道青少年比赛，让孩子们有一种自豪感，孩子看到有人在旁边拍照在场 上的劲头都会足一些，他甚至笑言，“别说小孩，你在旁边拍我们踢比赛时，我都要比平时站得直了。”

而 朱老则对于国外的青训体系由衷的佩服，他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别人国外球探会经常进社区，比如说这个社区看到了十几个孩子在玩，他就去买几个球，往社区 里一扔，第二年再来看的时候，这里面就已经有几个小孩喜欢足球并且展示出了一定的天赋了，然后球探就把小孩挖到他的俱乐部。”举例虽有些夸张，但朱老想表 达的意思就是职业足球应该走进基层走进社区，让更多的小孩子认识足球。

而对于现在的国家的一些举措，几位老前辈也表示认同，他们认为从大方向上看这表示国家开始重视足球了，只要按照这个流程，一步步来，相信会有更多的孩子去踢球的，现在就是卧薪藏胆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其他的，苦点不要紧，重要的是未来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到这项运动中。

最后，几位老前辈也对中国青训的未来提出了自己一些期望：他们还是希望借鉴国外的经验，尤其是当下年轻人都喜欢的NBA模 式，利用中学、大学这个平台来吸引体育人才、来培养体育尖子，球队的球探走出去选拔人才；另外就是必须要走体教结合的道路，到了一定的年龄阶层，对于确实 有培养潜力的再往深处培养，练体育的同时不能剥夺了孩子上学的权利；第三，还需要建立一套统一的青训体系，不能想过去一样各自为战，学校、俱乐部乃至体校 都一定要形成合力，树立共同的培养目标。